美编范敏/绘图

　　老昆明的街巷名称来源有“虚”有“实”。“实”的是从形状而来，如丁字街、扁担街、褡裢巷等，还有小吉坡、沈官坡，这个“坡”是从地形来的。更有以金木水火土“五行”命名的街巷，如金牛街、金鸡巷、金唐巷，如大银柜巷、小银柜巷，如铁局巷、铁皮巷，如木行街、木牌坊巷，如水晶宫、水井巷，如小火巷、火神庙，如小土巷、土墙巷等。“五行”是中国传统哲学概念，又玄又虚，但落到地名上，据说很实用。是个昆明人，稍微“脑补”一下，自然就明白了。

　　这些街巷名是“象形”得来的

　　老昆明还有不少街巷以形状得名。

　　有的形状如字，便以字命名——如小东门外的米厂心呈“丁”字形，原来就叫“丁字街”；贡院（今云南大学东陆园）东侧有小路登坡出北城门，在坡头与北门街“丁”字相交，称“丁字坡”；五一路中下段的甘公祠街与光华街、龙井街、西院街相交为“十”字，早年又称“前卫十字街”。

　　有的形如某物，便以某物命名——如城中“景虹街”，一说就因街道弯曲如虹得名；城东道义街，一说因其形状平直如扁担，早年又称“扁担街”；报国街有条“褡裢巷”，因形似过去装钱的褡裢得名；清代昆明南门有东、西两巷，两巷相通，如人之两耳，于是称“东耳巷”“西耳巷”，今东耳巷不存，仅存西耳巷，简称耳巷，倒也省事。今凤翥街中段临近大西门城脚，向外凸出一段，貌似人耳，也被称为长耳街。此外还有弯如牛角的坡称牛角坡；弯如羊角的巷称羊角巷；大路岔出一街叫岔街等。 

　　有的以街巷的构造命名——如“三台巷”，因由南向北分为三台得名；“四合巷”因早年有四个庭院得名；“六合巷”则以早年巷内有六个庭院得名；如安街的“三转湾”与水无关，而因巷内有三道弯拐得名。塘子巷边还有条“宽巷”，因早先比附近其他巷道宽得名。大观街和大观路原来都是砂石马路，就叫“砂马路”。民权街旁的“石门坎巷”原为清代把总衙门官吏住所，因巷口有道石门坎得名，后改康寿巷。类似的还有“高石坎巷”“石板巷”“土墙巷”“围墙巷”等，只是如今都改了名。

　　还有“堆”“坊”“坡”

　　清末昆明城中有两堆、三坊、十三坡、十八铺（二十四铺），“铺”在前面说过了，其余“堆”“坊”“坡”可列于下——

　　两堆：四吉堆，在今华山东路下段；玉龙堆，在今翠湖北路云大一带。另有“昆明十五堆”之说，其余十三堆都在老昆明城外，权且不论。

　　三坊：一是崇政坊，因南门旧名“崇政”得名，该坊南起南门，北至马市口。二是报功坊，因有奉祀赛典赤的报功祠得名，该坊南起马市口，北至圆通街。三是世恩坊，因有纪念严清（明朝刑部尚书）的“世恩”牌坊得名，该坊在今北门街附近——这里的“坊”意思是“街区”，后成为地名，或因牌坊得名，但与牌坊的“坊”不一样。

　　十三坡：丁字坡，今云大正门东上圆通山西门处；先生坡，今文林街下翠湖北路处；小吉坡，今文林街下翠湖北路；沈官坡，今中和巷下翠湖南路处；尽忠寺坡，今黄公东街下翠湖南路处；贡院坡，今云南大学正门口的大台阶，一说是今云南大学正门西侧的文林街坡；升平坡，又称逼死坡，今华山西路北段；永宁宫坡，今华山东路南段；西仓坡，今钱局街中段至翠湖西路中段；牛角坡，今平政街下节孝巷处；大兴坡，今圆通街与青云路交会处；北仓坡，从北门街中段北上螺峰山数百米，又折回北门街，成马鞍形；熟皮坡，今长春路中段。在这十三坡中，竟有十一坡在翠湖周围，为从翠湖三面山下游翠湖的必经之路，所谓“三山四海一丘田，有山必定就有坡”是也。至于坡的名称，有的因地势得名，如丁字坡、牛角坡等；有的因坡上的建筑得名，如贡院坡因贡院在旁得名，还有永宁宫坡、尽忠寺坡、西仓坡、北仓坡等；有的因市场得名，如熟皮坡因为旧时专营硝过的牲畜皮，所以叫熟皮；有的因历史得名，逼死坡为永历帝殉难之处，今有碑立街头；也有的大概就是图个吉利，如升平坡、小吉坡等。

　　昆明坊、铺之设，可能始于明代，成为昆明城最早的地名。当时将坊分段，类似于后来的“保甲”，每段派壮丁轮流守夜，以防意外。城门附近有“堆子”，驻一二名绿营老兵，以备盗警、火警，这大概就是“堆”的来源，后青云街有堆子巷、圆通街有小堆子巷等。清末“置警察，改分四区，二十四段”，后再分九区，城内五区，城外四区，至于坊、铺，也逐渐以街、巷取而代之，只有“坡”的名称还保留了下来。今昆明盘龙、五华两区也由此发展而来，而街、巷之外，又有了“路”，如青年路、东风路等等，这些都是后话了。

　　在老昆明城外还有两个重要的街区：一个是西关厢，一个是南关厢。西关厢在小西门外，包括今天的凤翥街和龙翔街一带。这里是迤西大道的起点，四方马帮云集昆明城，大半在这里落脚，形成一个马店、食馆、农产品和土特产品贸易集中的繁华地带。南关厢在大南门外，包括今天的三市街、宝善街西口和顺城街东口一带。这里有近日楼，有“品”字三坊，早在元代就是昆明的商业中心，近代的绸缎、布匹、棉纱、珠宝、中药等行业都集中在这里，昆明城最早的一批洋行也在这里占有一席之地。

　　“五行”是哲理，也是街名

　　中国传统的五行学说是风水堪舆的理论基础，对昆明地名有很大的影响。五行指大千世界的五种元素或阴阳演变过程的五种基本动态：水、火、金、木、土，五行相生相克，相依相存，奥妙无穷。在老昆明人眼里，地名不仅是个标记，还渗透了五行运势，可以培补风水，营造气场，和谐阴阳，为一地居民造福。如翠湖边有名的中和巷，就源自五行中“土”所代表的“中和”。据传中和巷最早是江南首富沈万三的蒙难之地，这个沈万三（沈秀）曾捐资修筑南京城墙并试图犒劳三军，被朱元璋认为有野心，抓起来要杀，幸得马皇后说情，才得保住一条命，流放到昆明来（《明史·后妃列传》）。来到昆明后，沈万三得到镇守云南的黔宁王沐英优待，隐居在翠湖南边的山坡上。此时的沈万山不得不小心翼翼，苟且偷安，再不敢乱说乱动。昆明人把他住过的小山城称为“沈官坡”，又称“中和巷”，源自五行之“土”。按《礼记·中庸》的解释：“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，发而皆中节谓之和。中也者，天下之大本也；和也者，天下之达道也。致中和，天地位焉，万物育焉。”——这个“中和”正是沈万三得以全身而终的至道，是潜藏在五行中的奥义，也是此地居民的福气。

　　在地名中，五行演化为水、火、金、木、土五字，再融入民间的理解，各有深义。昆明地名含“金”的不少。有金碧街、金马山、金马坊、金马路、金马巷、金鸡巷、金牛街、金唐巷、金汁河、金线泉、金钟山、金凤花园等。银为“金”之一，又有银锭山、银珠巷、银汁河、大银柜巷、小银柜巷等。铁也是“金”，有铁局巷、铁皮巷等。“木”则有木行街、木牌坊巷，其他包含“花”“树”“草”的地名，也大多属木。“水”有水晶宫、汲水巷、打水巷、水井巷、水塘子、双水塘、大绿水河，小绿水河等，更多的是含有“海”“河”“江”“泉”“井”“湾”“湖”“池”等字的地名，大都和水有关。“火”有小火巷、火神庙等。“土”有土桥、土主庙街、土主庙巷、小土巷、土墙巷等。“石”也属土，有石桥铺、石安巷、石牌坊巷、石井巷、石山巷、石印巷、高石坎巷、石板巷、石灰巷、西石桥、石嘴等。

　　按五行之说，金在西方，木在东方，水在北方，火在南方，土在中位，于是又有“五方”。昆明地名以“东”“西”为多。“东”有东院街、东寺街、东寺巷、东华路、东华街、东升街、东月城、大东正街、小东正街、大东城脚、小东城脚、东卷洞巷、东道巷、文庙东街、东长村、东川巷、东生巷、东庄、东岳庙等；“西”有大西正街、小西正街、小西月城、外西城脚、西城坡、西关厢、西岳庙、西寺巷、西仓坡、西华园、西华街、西海子边、西岳庙、西石桥、西坝、西坝桥、西坝路、西坝村、西长村、西卷洞巷、西安马路等。“南”则有南大街、南正街、南昌街、南城脚、南教场、南河埂、南海子边、南屏街、南坝、南太桥、南太路、南华街、南强街、南通街、南窑等。“北”有北门街、北仓坡、北河埂、北后街、北教场、北岳庙等。“中”有中巷和前面提到的中和巷等。

　　五行各有色彩，也融入了昆明地名。白色、金色属金，昆明含“金”地名不少，前面已经列举，又有白马庙、白衣庵巷、白塔路、白塔巷、白果巷、白鹤桥、白云巷、白鱼口、白沙河、白龙潭等，都有个“白”字。绿色、青色属木，昆明有大绿水河、小绿水河、翠湖路、翠花街、翠花巷、青龙巷、青云街、青云巷、青门巷、青宁巷，又有碧鸡坊、碧鸡关、碧鸡山、碧鸡路、碧鸡巷、靛花巷等。黑色、蓝色属水，昆明有黑龙潭、黑林铺、黑荞母、蓝龙潭、蓝花沟等。红色、紫色属火，昆明有红庙、红联、红栅子、红花巷、花红巷等。黄色、褐色属土，昆明又有黄土坡、黄瓜营、黄河巷、黄家巷和黄公东街、黄公西街等。

　　按五行之说，土代表“中和”，这在前面已经提到了，金则代表“收敛”，火代表“炎上”，木代表“伸展”，水代表“润下”——按此说反观昆明种种五行地名，会不会另有一番深意呢？

　　（文图见《老昆明旧话旧照》修订本）